第一杯咖啡：安寧病房志工初體驗

(此圖為示意圖，非內文中的咖啡)

從來沒想到第一天到安寧病房當志工，是從泡一杯咖啡開始......

那是哥倫比亞的咖啡粉，味道偏淡卻不會太酸，卻散發出些微果香。就像大多數人的生命一樣，淡淡的，剛好。其實平時的我不常喝咖啡，也沒有甚麼咖啡豆或泡咖啡的知識。好在意春姊手把手的教我，即使是最簡單的蒸氣咖啡機，用起來都別是一番趣味。

星期二早上是安寧病房一周一次的咖啡時間。一大早就跟著意春姊一起去裝了熱水，回來裝到咖啡機裡，放上濾紙，加上咖啡粉後關上。接上電源後，不到五分鐘就會有一壺大約300cc的濃縮咖啡出爐。不過這樣還不夠，要準備整個病房的份量，大概要重複泡個五次以上才夠。

在泡咖啡的同時陸續有病人家屬進來客廳，有些坐在電動按摩椅上放鬆，有些則去拿自己放在公用冰箱裡的食物來享用。有位家屬一看到我們就很開心的跟意春姊打招呼，說著他很期待這星期的咖啡。原本以為沒甚麼的，但後來突然驚覺咖啡每個星期就只有這個時候才有，這代表著這位病人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星期了。在安寧病房，住超過一個星期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和意春姊推著小餐車到各個床位前詢問，就好像火車上的移動販賣車一樣，臉上一樣帶著笑容，差別只是我們不收錢。「今天我們有提供咖啡和杏仁茶，要不要嚐嚐看？」「咖啡要不要加牛奶或糖呢？」詢問完後回到外頭的小餐車，將預泡好的咖啡或杏仁茶分杯裝，放在小餐盤，配上點心後端進去。大部分都是病人家屬或外勞在喝，就像稍早在咖啡間遇到的家屬一樣，他們邊喝邊說著病人的故事。說他們曾經開過飲料店的，而病人則是專門負責泡咖啡的。而病人則瞪大著雙眼，緊盯著床頭的一角，一動也不動的，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。

後來難得遇到幾床也表達想要喝咖啡或杏仁茶的病人。能表達需求代表還有一定的體力；而能喝的下則代表著還未進展到最差的時期。但我們心裡都曉得，可能只要短短的兩三天，他們就可能變得跟其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病人一樣，沒辦法自己進食。其中有一位老爺爺指定要喝杏仁茶。拿到熱呼呼杏仁茶的時候開心地想直接往嘴裡灌，還好被旁邊的外勞給制止了，才免除燙到的危機。還有一位老奶奶說她想要杏仁茶混咖啡。儘管意春姊已經分享了自己嘗試過的經驗覺得不太好喝，但老奶奶還是非常客氣的重複告訴我們：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喝喝看，不過如果太麻煩就沒有關係。」最後我們給了她一杯咖啡和一杯杏仁茶，告訴她可以按照想要喝的比例自己調配。我們看到她的臉上綻放出最燦爛的微笑。(可愛的杏仁茶爺爺，還有客氣的杏仁混咖啡奶奶，後來怎麼了呢？且將時間快轉至一星期後……推薦閱讀：第一杯咖啡：後來他們怎麼了？)

意春姊告訴我從前她遇過一個老爺爺，從得癌症之後兒子非常嚴格要求他的飲食。從前他最喜歡的咖啡，也因此被迫戒掉。後來疾病每況愈下，終於轉至安寧病房。但是在發送咖啡之際，兒子還是非常堅持且態度強硬的要求老爺爺不可以喝咖啡。為了怕兒子生氣但同時也想滿足老爺爺的心願，意春姊偷偷送了杯咖啡給老爺爺。結果老爺爺僅只嚐了一口馬上眉開眼笑，擺脫了臉上久久的陰霾。

好不容易終於發送完一圈，帶著剩下些許的咖啡回到準備室。這時有一位外勞跑過來問是否可以再喝一杯？我正在猶豫之際，意春姊馬上盛了一杯滿滿的咖啡給她，告訴她喝不完可以先放在冰箱裡。外勞開心道謝後離開。意春姊跟我說：「外勞也是很辛苦的，離開自己的親人，遠渡重洋到其他國家幫忙照顧別人的親人。」聽完不禁非常佩服意春姊的寬闊胸襟和愛心。在這裡，我們關心的對象不只是末期病人，更是許多辛苦的照顧者。

服務結束前突然自己也想淺嚐一口咖啡。所以裝了一點點，小心翼翼地品嘗。味道淡淡的，卻剛好。